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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 達瑪人4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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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個保鏢居然一直在盯著她。

游艇的陰影處, 楊朵朵面色慘白地站在水裏,手中的剪刀“啪嗒”一下掉進水裏。

她目光恐懼而空茫,盯著保鏢, 嘴唇微張似乎想要辯解什麽,卻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。

保鏢向她走了一步。

水波從他那頭, 蕩漾到了楊朵朵這頭。

楊朵朵像是被這絲細微的波動驚醒,忽然動了。

她兩手空空, 手無寸鐵, 居然主動向朝保鏢走過去。

這個保鏢一路少言寡語,基本沒有存在感。之前一只手受傷,也沒有和任何人尋求幫助, 只是自顧自地包紮好。

此刻他冷冷地看著她, 宛若看一個殺人的惡魔。

“對不起。”她小聲啞道:“你不要這麽看著我, 我不是兇手……真的對不起, 但是他拽著我, 他要把我拽下去……我太害怕了, 我沒辦法……”

“王品根不是我殺的,那時候他已經被蛇咬死了, 有好多的海蛇纏著我們,都有劇毒, 三條蛇鉆進了王平根的喉嚨裏……他救不活了,我真的沒辦法……”

保鏢哀慟地看著她:“你砍下了我兄弟的手。”

“我沒辦法!我說了!那時候他已經死了,我只能自救!你不能單方面地審判我!”

保鏢靜靜看著她狼狽的形容:“我們不能,大家能, 我會把你的惡行告訴所有人。”

“不……不……你不能這麽做……我花了十幾年才讀完博士出來, 如果你把這件事曝光, 我這輩子不可能再當醫生了……”

楊朵朵倏然雙目通紅, 竟然伸手抱住了保鏢的腰腹。

那張並不絕色的臉,在粼粼波光中,竟也顯出幾分動人。

她實際不是這樣柔弱的性格。她泰拳八級,能直接和男人對打。路上看到不平事,也從無退縮。

她為了學位舍棄了幾次戀情,自己都記不清自己撐過了多少失眠的論文夜晚,才熬到了今天。

她都是被迫的……被迫的……

楊朵朵的眼淚落在他身上:“我求求你……我媽媽得了漸凍人癥,如果沒有金錢支撐,她活不過三年……我得回去,我真的不能扯上官司。”

說到她母親,保鏢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動容,但還是說:“你害死了人。”

楊朵朵忽然在他面前跪下,海水一直淹到她的下巴。

她整個頭顱都浸沒在了海水中,側著頭湊近了他。

保鏢的神情忽然變得僵直,呆呆地站在水裏。

他拳頭緊緊握著,卻沒有再動。

水波反覆晃動,撞擊船身。

從上飛機開始,他都不知多久沒洗澡了,也不知多久沒嘗過嫩筍和桃子的味道。他粗糙的大手情不自禁地伸進水裏,搓揉著海裏的那條腥氣四溢的儒艮魚,不停地把它按向自己。

他頭皮發麻,喉頭發熱,被蛇咬住的感覺在強烈地升起。

這一刻,被毒蛇咬得血肉模糊的不是王品根,而是他。

毒蛇鉆在水裏,黑白相間的蛇身纏上他的大腿,猩紅分叉的舌頭緊緊地舔舐著他,像要把他整個卷進去。

蛇能吞象果然不只是一個成語。

沒過多久,他仰起頭,張開嘴,劇烈呼吸。

下一秒,他只覺得喉間一涼,一種濃烈的血腥味沖襲上了他所有的感知。

他愕然低頭,看見自己的喉管處插著一把生銹的小刀,一滴一滴的血順著那只手腕流下,隨著波浪蕩開。

蛇吸了最後一下,他在瀕死時驟然爆發。

白色和紅色的波濤,交織在黑色的長發間,慢慢蕩開。

保鏢睜大眼睛,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,鮮血淋漓地滑入海裏。

一切都在無聲中發生,又在無聲中湮滅。

楊朵朵從海裏鉆出來,擼了一把自己的黑發,伸手拔下保鏢脖子上的小刀。

她臉上一片臟亂,喉嚨裏滿是海水的腥味和人的腥味……還有鮮血味、汗味、尿騷味。

她向前走了幾步,扶在艦艇旁邊,摳著喉嚨吐了出來。

艦艇裏。

褚西嶺望著李妮妮,李妮妮望著褚西嶺。

場面一時陷入寂靜。

兩人就這麽對視幾秒,李妮妮覺得自己在褚西嶺眼裏看見了空茫。

她以為他沒聽清,便又重覆了一句:“我剛剛問的是,我能看看你的……”

可還沒等她說完,褚西嶺就打斷道:“我聽見了。”

他以正常男人的思維,琢麽了一下她的意思……拜托,一個女人接受你的告白,並且讓你脫褲子,這還能有幾個意思?

何況她是孕婦。

孕婦因為雌性激素水平過高,有時需求反而會特別旺盛。他能理解。

褚西嶺喉結明顯地滾動了一下,習慣性從口袋裏掏出一枚打火機,放在指尖轉了轉。

隨即垂下眼眸,冷峻的視線從她纖細的腰,到胯骨,再到……

他驀地閉眼,把之前看到過的畫面,從腦海中散去。

再睜開時,他已然將叢生的欲-念壓下,那雙漠然而殘酷的眸子裏,只剩一片平靜。

他眼睛也不再盯著不該盯的地方,只打了一下打火機,直到躍動的火苗因燃氣不足熄滅了,才說:“我們剛在一起,這樣太快了,我們一步步來。”

李妮妮心道看個胎記而已,除了位置過於辣眼睛,還需要怎麽慢慢來,脫了不就完事兒了。

李妮妮:“不算快。”

褚西嶺:“你沒法適應我。”

李妮妮:“我可以適應。”

褚西嶺胸膛明顯起伏了一下,把打火機收起:“而且場地也不合適,這裏雜物太多,不會舒服,躺下的話,背會被壓到。”

——何況這裏地面這麽糙,她又這麽細皮嫩肉,別說玩什麽花樣,也別說進到哪裏,以他平時訓練的力氣,他只要把她壓在地上輕輕磨一磨,她人就沒了。

李妮妮:“為什麽要躺著?你可以站著來。”

站著……褚西嶺只覺得一股血在往下湧。

這個詞裏的畫面感實在太強,他咬著腮幫子,冷靜了好一會兒,等腦海中“做了她算了”的沖動再次被壓下,才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。

“你懷著孕,站著來就別想了,你受不了。”

李妮妮神色迷茫:“為什麽受不了?我受得了。”

……

真要命。

褚西嶺看著她清澈的眼睛,覺得他此刻寧願去站軍姿,也不想在李妮妮這裏和她討論“站著來還是躺著來”、“受得了還是受不了”的問題。

太要命了。

要命到再聊下去,他可能會真的忍不住,就在這個不合時宜的地方,就在這個不合時宜的時間,把她站著和躺著都來一次,不管她受得了還是受不了。

而除了褚西嶺,李妮妮現在也非常茫然。

不是,他到底在說什麽東西?這四周也沒有人,脫個褲子而已,為什麽場地會不合適?難道脫個褲子還得挑個風水寶地嗎?

而且雜物和她有什麽關系?他脫褲子,為什麽會壓到她的背?

莫名其妙。

紅綠交錯的指示燈照在她細嫩的臉頰邊。

褚西嶺端詳著她渴望又不知所措的小臉,放低了聲音:“……就這麽想要?”

六芒星胎記事關宇宙本源,她當然想要知道。

李妮妮絲毫沒有矜持,用力點頭。

一點都不清純,也一點都不做作。

褚西嶺:“……………”

他舔了舔牙齒,第一次覺得有什麽人如此棘手。

他擡手看了看防水手表,在她面前蹲下,與她隔著一掌的距離,神情盡量沈穩和緩地和她打商量。

“可我們現在沒時間了,我們和王大爺他們約了下午三點匯合,現在已經兩點半了……前奏都做不完。”

他頓了頓:“如果你真的很想要,晚上我找個隔音好的船艙,弄幹凈了再來找你……你再忍一忍,嗯?”

就這神態,不像是在和她談情說愛,反倒像是在和她談下一次表格什麽時候上交。

而李妮妮只覺得自己看人看岔了。

她以為褚西嶺是個糙漢,卻沒想到他居然是這樣有儀式感的精致boy。

脫個褲子,居然還要前奏。

那脫完褲子後,她是不是還要給他準備個終章?

雖然這個要求非常離奇,但畢竟是自己有求於人,人家都提出來了,她也不好不答應。

李妮妮睫毛扇了扇:“那行叭。”

褚西嶺頓時親了親她的額頭。

等到褚西嶺把動力設備都調制完成,已經是10分鐘後。

李妮妮又踢踏她那雙寬大的鞋子,兩手鎖在工裝服袖子裏,搖搖擺擺地走在他前方一步遠的地方。

兩人回到甲板上。

褚西嶺站在軍艦老舊的氙燈旁,凝視著她的背影,一步一步地穿梭過他曾經最喜歡的地方,機庫、燃氣輪機艙、衛星銅線電線……

他忽然喊住了她:“李妮妮。”

李妮妮身子不動,頭向後偏了偏。

隨即一只大掌掰過她的下巴,把她摟到面前。

李妮妮只覺得一個黑色高大的影子,在她面前慢慢傾斜下來,先是輕輕碰了碰她的唇珠,隨即含上她的唇瓣,大掌固定著她的臉,唇齒間與她緊密地相扣。

李妮妮聞到他身上海水的氣息,剛要推開,忽然想到她已經答應了和他處一下。

猶豫了幾秒,她放下手。

他的嘴唇浸透了海水,鹹鹹的,她自己也是。她被他這麽親著親著就覺得嘴巴有點幹,於是就趁著他含著她上唇的空隙,舔了舔下唇。

褚西嶺頓了頓,擡起頭。

他的臉離開她一厘米。

然後李妮妮清晰地看見,他天生深邃淺色的眸子裏,仿佛有一道圍墻倒塌下來。

他喉結猛然動了動,方才守禮的、淺淡的試探剎那消失,他露出雄性兇猛進攻的本性,忽地把她整個人舉起,按在生銹的軍艦艙門上。

下一秒,兩只手指捏住她的下巴,就循著一絲空隙侵入了她的唇齒,纏住她的舌尖,瘋狂地吞咽著她的味道。

李妮妮覺得喘不過氣。

他感覺到她鼻尖呼吸開始急促,於是停下幾秒,讓她呼吸。

李妮妮以為結束了,心裏默默松了一口氣。

沒想到等她喘過氣以後,就聽他低聲說了一句:“嘴巴張開。”

李妮妮:“?”

褚西嶺啞聲道:“再來一下。”

李妮妮:“……”

他見她不動,用洗幹凈了的手指撥弄著她的下唇,然後敲了敲她緊閉的牙齒:“這裏也張開。”

李妮妮猶豫了一下,張開嘴,主動仰起頭。

男人再度吻下來。

三點整。

李妮妮和褚西嶺走到他們約好匯合的位置。

武太郎、何馬生、王大爺他們已經在那等了。

楊朵朵也在,但是保鏢卻不見了。

他方才的確做的過火了一些,以至於李妮妮現在嘴唇還是腫的。眾人蠢蠢欲動的目光一會兒落在他臉上,一會落在李妮妮臉上,想問又不敢問。

而李妮妮就像沒感覺到似的,根本不在乎。

反而是褚西嶺把她向自己身後拉了一下,擡起冷峻的眸子望了大家一眼。

眾人頓時慫慫地收回視線,不敢再隨便盯著不該盯的地方。

但內心都紛紛感到了狗的躁動。

只覺得整個基地都湧動著戀愛的酸臭味,只有他們身上散發著單身狗的清香。

褚西嶺:“保鏢人呢?”

何馬生:“我們是分頭去找總閘開關的,他一個人不知道去哪了,我們匯合之前已經找了一圈了,沒找到。”

楊朵朵站在王大爺右側,臉色蒼白,卻無異樣,站在一邊補充道:“我最後在第三排軍艦那看到他一眼,他好像在找什麽,後面就沒看見了。”

王大爺伸手在右耳朵上撓了撓:“都下午三四點咯,再不回來,天要黑咯。”

褚西嶺鷹隼般的目光,頓時鎖住楊朵朵。

但是在她察覺之前,他又很快把視線收回,漫不經心道:“天真的黑了?”

王大爺:“真的黑了。”

王大爺說著,又補充了一句:“這邊太陽落山時間和我們那邊不一樣的。”

武太郎不知為什麽,一直沈默地站在一邊。

他抱著□□,聽到這裏才無精打采地說:“不對,大爺,北京是東八區,印度新德裏是東五區,比北京晚三個小時,北京時間下午三點,印度時間應該是中午12點才對啊,怎麽會太陽下山了呢?”

王大爺呵呵一笑:“那就是我老人家記錯了,年紀大了,記性不好嘍。”

褚西嶺環視了一圈眾人:“我們分頭去找半個小時,如果半個小時之後,我們沒找到人,他也沒有出現,我們就必須出發了。”

何馬生不可置信道:“不是,一個活生生同伴消失了,我們就找半個小時嗎?”

褚西嶺沒有說話。

而王大爺笑呵呵地把手臂環住何馬生的脖子,把人拉走了。

等人都走了以後。

李妮妮:“保鏢被楊朵朵殺了?”

褚西嶺極輕地笑了一下:“你看出來了?”

李妮妮:“你和王大爺動作太明顯了,就差直接指著人明說了。”

褚西嶺:“王大爺是正統刑偵出身,對謀殺犯罪之類的事很擅長,但沒做過間-諜,不大專業,讓你見笑了。”

他並不打算在這個時候直接揭發楊朵朵,非但打草驚蛇,他們在回去的路上還要耗費人力來看人。

現在幸存者裏就兩個女人,萬一激怒了對方,楊朵朵最可能做出的行為,就是抓表面上武力值最弱的李妮妮作為人質……反而影響李妮妮人身安全。

總歸回程時,他們都只能呆在一條船上,茫茫大海,人也跑不了,先放著也沒事。

李妮妮剛想點點頭,隨後又想到什麽:“等等……王大爺不是說,他退休前是在機關整理檔案的老大爺嗎?”

褚西嶺:“他的確是搞檔案管理的,年輕時因為黑-客技術過於突出,被調去黑一些非法組織的暗-網。我們現在手頭很多暗-網檔案,都是他當年整理出來的。”

……黑客,暗-網,檔案整理。

李妮妮沈默片刻。

褚西嶺看著她的表情,斟酌道:“我這不算和你撒謊,這的確也是檔案整理。”

李妮妮:“好了,夠了,別說了。”

褚西嶺:“……”

兩人順著基地環繞了小半圈。

褚西嶺走在李妮妮左側,沒走幾步,就轉頭望一眼。

他盯著李妮妮因為剛剛親吻過,而顯得格外潤澤嫣紅的嘴唇,忽然說:“楊朵朵腰上的麻繩消失了,十有八九已經把保鏢的屍體綁上石頭沈到深海的海底,沒有氧氣瓶的情況下是不可能找回來的,我們的搜尋只是在浪費時間。”

所以?

李妮妮不明所以地擡起頭。

就見褚西嶺站在她面前,身體微微前傾,低頭在她唇珠上碰了一下,低聲道:

“所以再來一下?”

“……”

作者有話說:

趁我還能踩剎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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